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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虞时的微笑消失了。

  左月生笑容不改:您三叔的大名,月生仰慕已久,太虞兄什么时候要打道回府,还帮我捎到几份薄礼与令叔。

  陆净大惊:这也太客气了吧?他叔怎么好意思收小辈的礼物啊!

  不值什么钱不值什么钱,左月生格外谦逊,一捆纸钱而已,十个铜板,一点心意。

  话说到这,机敏的人已经品出些事态失控的味道了。

  太虞时的三叔叫太虞栾。

  一千年前,太虞栾晋升百氏第一剑修,壮志满酬地准备提剑出山,登门太乙,与飞光剑叶暗雪一较高低。结果走到半路,被人一刀杀了往后千年,民间说书每每讲到南疆十巫之首,必定有一节刀斩太虞铸传奇,太虞栾便是师巫洛踏足中土后杀的第一个人,也是他神鬼皆敌的起点。

  自此太虞栾天下闻名。

  可惜不论是坟头草高三丈的太虞栾本人,还是太虞氏,都不会想要这种天下闻名。不过,民间说书只是私下说说,真有百氏之人在场的时候,没谁会去戳牧天者的肺管子。

  如今,左月生又是明知故问贵三叔安好否,又是要送上纸钱做区区薄纸

  不用瞅都知道太虞时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溱楼渐静。

  虽然只是几个小辈口舌之战,可同时牵扯山海阁、药谷、佛宗和太虞氏就已经不是常人能插嘴的了。太虞时视线扫过左月生、陆净和不渡和尚,目光阴翳,右手慢慢地握住剑柄。

  一旁应玉桥眉头一跳,心道不好。

  要是闹大,事后追究起来他也有责任,可他这些天花了好大力气,才同太虞时拉近关系,出手阻止便是前功尽弃一时间应玉桥进退维谷,只能在肚子里把左月生这个混账玩意骂得狗血淋头。

  不渡和尚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将陆净和左月生挡在背后。

  铮铮铮

  忽急忽慢的琴弦打断了紧绷的气氛。

  溱洧涣涣,方秉蘭阑。

  溱洧清清,殷盈洵满。

  就像寒水流过松下白石,低缓轻柔的歌声拂过每个人的耳朵,声音里的惆怅把人心底的弦不轻不重地也拨动了两次。

  一直在白玉台静坐的天女抱琴起身,微微仰起头。

  溱楼楼如圆环,层层收缩,最后束成一孔,月辉穿孔而落,洒在她脸上像一层雪色的云纱。她的眼睛似水似雾,朦朦胧胧地清凄着,与那双眼睛对视的时候,会让人想起一切苦苦追寻而又遥不可及的事物天下绝色的女子那么多,溱楼的天女未必就是最美的那个。人们将溱楼天女称为天下第一美人不是因为容貌,而是因为每一任天女,她们身上总有某种气质,让人神魂颠倒。

  曾经有位仙门的女修自负容貌无双,不忿人们将溱楼天女奉为第一美人,便不远万里来与天女比美。

  见到天女后,女修目不转睛地与她对视许久,最后道:

  我见犹怜,况乎世人。

  几位公子来溱楼,不是为了赴约么?天女轻轻地问,她的声音就像雨水滴进湖里,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在涟漪里一切争锋都被融去了。目光盈盈间,让人觉得让这样一位美人空等简直是罪过。

  天女说得是。

  太虞时痴痴地望着她,拱手一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渡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拜。

  芍药期短,奈何光阴?天女垂首,信手拨了两下琴弦,轻轻柔柔地道,几位都是才华卓越之辈,可有雅兴答一下阿涟的素花十二问?

  天女相邀,岂敢不应?太虞时文雅一笑。

  阿弥陀佛。

  不渡和尚刚念了声佛号,就被左月生推一边去了。

  答就答呗。

  左月生一脸混不吝,让四下的人眼角直抽,大骂这左败类粗俗,不通风流。通风流的陆净把手背到身后,朝里面的仇薄灯疯狂打手势能不能把太虞龟孙的脸踩脚下,就看您了啊仇大少爷!

  仇薄灯斜卧软塌,烛影绰绰的落在他脸上。

  第49章 天下第一美人

  铜铃空灵。

  十二枝灯缓缓升起, 细铜杆将十二盏太阳灯从下而上挑起。灯做金乌鸟状,赤松子在其背上燃成一轮红日, 三足各抓数张雪银丝编的花笺,下系青铜铃。

  太虞公子,请。

  左月生客客气气把先手让给太虞时,表面秉持东道之谊,实则让他趟趟险。

  毕竟这素花十二问他们也是第一次答,最好还是让仇薄灯熟悉下,有个底。

  太虞时冷哼一声, 对天女涟一拱手:天女请。

  天女涟直身跪坐,素腕挽袖,指尖轻轻地从铜铃上滑过,一探, 摘下一枚花笺:潇湘八景,孰能数之?

  太虞时温言:烟寺晚钟连夜雨, 平沙落雁远归帆。空廷秋月渔夕照,江天暮雪山晴岚。

  山灯北照,何以观之?

  朔时立蓬山, 望时

  天女涟与太虞时一问一答, 不渡和尚悄悄退后, 拿胳膊肘捅了捅陆净:仇施主真有把握吗?

  放心吧。

  陆净一手摇扇, 一手后负,雪袖翩翩, 极尽风骚之能事。

  仇大少爷天下第一。

  话虽这么说, 但随着一问复一问, 太虞时回答的速度渐渐变慢,陆净也开始有些发虚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天女涟有意给他们几个闹事的公子哥点下马威, 这十二问天文地理算术辞令无所不包,极致刁钻之所能。

  溱楼窃窃私语,不少人跟着一起仔细推敲,难得其解。

  第七问,眉峰紧锁。

  第八问,冥思苦想。

  第九问,踱步徘徊。

  第十问

  十一问:洛城立木,影长几何?天女涟柔声问。

  这些日子算天轨算得脑子都快打结的陆净、左月生还有不渡和尚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想这也忒不是人了吧?又没给日月记表,又没给天轨月辙,甚至连时辰都没有,要怎么算?

  太虞时百氏出身,作为未来的牧天者,明显同他们三个一样熟悉《天筹》,听了这个问题,苦笑连连,温声问:天女是否恼我今夜扰断登台,特意为难?

  太虞公子是答不出来了么?

  天女涟眼波盈盈地望他。

  此问无解。

  太虞时摇头。

  那太虞公子的素花问止步于此,可惜了。天女涟浅浅一笑,让人想起千百年前溱河洧水的粼粼清光。太虞时暗藏的几分恼意,不知不觉地也就在她的笑容里随水逝去了,觉得罢了,何必同一个弱女子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