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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重生]第67节(2 / 2)


  所以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抓住。

  五年幽禁,曾经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到底也学会了算计人心。

  而薛恕是他迈出的第一步。

  他并不感到难过,反而打心底里生出无尽的渴望来。他忽然发现,比起跪在地上仰望头顶的月光,他更想将冷月拥在怀中,占为己有。

  殷承玉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他无法拒绝。

  他想染指神明,将这世间,变成他与他的情天恨海,至死方休。

  然而一步错,步步错。

  他端着九千岁的架子,说着口不对心、言不由衷的话。他与殷承玉夜里纠缠于床榻间,白日里却针锋相对、互相防备。他们的身体无限靠近,心却日益疏远。

  有些一开始没有说出口的话,以后便再没有机会开口。

  他走进了一条死路。

  他没有机会再告诉殷承玉,他在意的从来不是权势地位,他不敢放开手中的权力,只是唯恐一旦他连权势都没了,便再无法靠近他。

  只是他攥得越紧,他与殷承玉之间的矛盾越深。

  最是人间无奈事,白首相知犹按剑。

  他们被动地站在不同立场,终成了敌人。

  他与殷承玉之间,就像下一盘棋,他刚开局便走出了最差的一步,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败局在最初就已定下。

  作者有话要说:

  ps:“白首相知犹按剑”出自王维《酌酒与裴迪》

  第64章

  只是薛恕没有想到,那一日会来的那么快。

  殷承玉早年在皇陵时伤了底子,后来又遭遇几次刺杀,身体每况愈下。登基不过三年,便油尽灯枯,病入膏肓。他四处奔波,网罗天下名医奇药,却仍然治不好他。

  那群庸医每每都只叹息着说:是臣无能。

  仿佛除了这一句话,他们再不会说别的话了一般。

  薛恕不肯信命。

  他和阎王争命,想把人留在身边。

  但殷承玉就像他拼命攥在手里的流沙,攥得越紧,流失得就越快。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殷承玉越来越虚弱消瘦,原本就白的肌肤几乎看不见一点血色,露出来的脖颈上甚至能看到突起的青色血管。躺在宽大的龙床上时,只占了一小块位置,像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他轻不得,重不得。舍不得,留不得。

  帝王寝宫里,药味终日不散。

  太医送过来的漆黑苦涩的汤药,殷承玉总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明明如此苍白脆弱的一个人,骨头却比谁都硬。

  他努力活着,却也从不畏惧死亡。

  甚至在最后的时日里,平静坦然地将殷承玥的后路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而薛恕早已明了自己的结局,做好了殉葬的准备。

  他是殷承玥皇位最大的威胁。殷承玉若活不成了,他也得死。

  挺好的。

  从前殷承玉生气时会叱他忤逆犯上,这一回,便顺了他的心意罢。这短暂时光,本就是他勉强得来,如今能共赴黄泉也算个圆满收场。

  他从未想过独活。

  可殷承玉何其残忍?生已不同时,竟连死后同穴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只因他一句托孤遗言,殷承玥和大燕江山都沉甸甸压在他肩上。

  他想追随而去,又怕黄泉碧落相见之时,他会失望。

  故人长绝,往事成灰。他身后再无可回望之路。无归处的旅人,只得背负起逝去之人的期望和嘱托,继续往前。

  而此后生死荣辱,都不再与他有关。

  ……

  薛恕自巨大的哀恸中挣脱出来,直愣愣盯着头顶的帐顶,目光散漫没有落点。

  静静躺了许久,他才动起来。

  不顾背后伤口崩开传来的痛楚,他下了榻,在营帐里漫无目的地搜寻。

  帐子里没有镜子,只有一盆水。

  他就站在盆边,垂眸看着水中的倒影。

  水中倒映的面容青春稚嫩,未经风霜。只一双眼暗沉晦涩,满含风雪。

  他静默看了许久,脑海里前世今生交错呼啸而过,最后风雪停歇,一切都归于寂静,定格在那张梦寐难忘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