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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2)(2 / 2)

  他倒是隐隐约约记得被扯入阵时,陶长老似乎发现了什么,朝舟子颜出剑了,此时没看到陶长老并不意外。但就像左月生数的一样,他、左月生、陆净、叶仓还有不渡和尚,一行五人,全聚集在鱬城夜市的潘街上。

  独独少了个仇薄灯!

  贫僧想不渡和尚幽幽地开口,这杀阵,似乎是冲着仇施主去的。

  真的假的?秃驴,你可莫要开玩笑,左月生一下子跳了起来,我靠!我还以为他是因为仇薄灯把剑借给他,所以特地放仇大少爷一马的!到头来居然是专门等着要杀仇大少爷的?这也忒没心没肺了吧?

  口上这么说着,左月生下意识回头看了陆净一眼。

  两人一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压不住的惊慌和担忧。

  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他们可是清楚仇薄灯一身业障的事。眼下一听舟子颜煞费苦心地要杀仇薄灯,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那方面去,心说别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舟子颜知道仇薄灯是个邪祟,所以一心想要除魔正道吧?

  不然舟子颜和仇薄灯无冤无仇的,怎么早早地就等着杀他?

  这怎么办?陆净慌里慌张地问,仇薄灯修为那么低,我们得快点找到他。

  恐怕没那么好找,不渡和尚摇摇头,贫僧不才,略通些阵术,舟城祝设的这阵,不止一重幻境。他以圜坛为阵基,圜坛三重,幻阵应该也有三重。依贫僧之见,贫僧与几位施主应该是在最外层的幻阵,陶长老则在中层,至于仇施主大概是在最深一重幻阵里。

  你们看!

  叶仓四下张望,不死心地想找到仇薄灯,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街道两侧的异样。

  他们脸上那是什么?

  众人齐齐看去。

  潘街原本静止不动像被定格在某一刻,整条街的人都像刚从瓦匠搅拌好的浆里捞出来一样,灰扑扑的。但此时,灰浆泥人的眼角渐渐地出现了一点红色,红色迅速生长,转瞬间变成了一小片鱼鳞。

  命鳞。不渡和尚低声道。

  命鳞出现后,寂静定格的街忽然又变得人声鼎沸。

  新折小枝花,罗帛脱蜡像生花像生花嗳!

  冠梳儿卖也!冠梳儿卖也!胡家嬷嬷亲造,手打穿珠也!圆润润一点朗月,明晃晃一弯弦钩,金澄澄一眼招,亮灼灼两穗飘!玉沉沉好个钗头

  削刀磨剪!阿有难哉!

  市井的叫卖声再次从四面八方袭来,但被叫卖声包围的左月生等人却不再觉得这些声音绵软温柔如唱歌!街道上,货郎小贩,伙计掌柜,老人小孩,女人男人全都扭过头,齐齐地盯着他们,眼睛漆黑,令人如坠冰窟!

  我觉得陆净声如蚊呐,比起我们杀进最深重的幻阵去救仇大少爷,还是仇大少爷提剑杀出来救我们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放你娘的狗屁,左月生蠕动嘴唇,你丫忘了,仇大少爷的剑被在姓舟的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拿了。

  说话间,左月生后退了一步,撞上娄江。娄江又撞上叶仓,叶仓又撞上不渡和尚

  几个人聚拢成一圈,握紧刀剑。

  磨刀匠率先扑出,紧接着,整条街的人都涌了过来。

  血花飞溅而出。

  嘀嗒嘀嗒。

  雨落到水银般的湖面,泛开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圆。

  圜坛还是那个圜坛,湖还是那片湖,湖里依旧亭亭地立着无数荷叶般的青瓷碟,碟上的红烛依旧燃烧着,水纹漾漾,火光盈盈。但棂门下没有祝师也没有祝女,圜坛上没有陶长老也没有舟子颜,水亭中也没有左月生等人。

  这里安安静静,无风无潮。

  雨绵绵不绝,从天而降,将最高处的石台笼罩其中。

  一身白衣的少年,十指交叉,躺在石台上。

  他穿红衣时飞扬跋扈,眉眼尽是矜骄,但眼下身着白衣静静沉睡却显得格外地秀美沉静。细细的雨珠沾在他垂着的眼睫上,凝如晨露后滴落滚过眼角的绯鳞朱泪。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茫然地睁开眼。

  我,是谁?

  第35章 似梦非梦转头空

  雨落进少年的眼睛, 渐渐地,刚醒时的茫然不见了。他无声地凝望了许久天空, 觉得这个场景依稀有些熟悉就像已然不是第一次在长梦后醒来,在无人之处低声问自己是谁,而四周空空,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没人告诉他也没关系。

  他翻身坐起,双手撑在石台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圜坛周围的粼粼水光。

  赵、钱、孙、李、周他把圜坛周围一圈的青瓷灯盏挨个地数过去,宛如小时候孩子们采了一捧花后, 挨个数花瓣,由最后一片来决定某件事的答案,伊、宫、宁仇。

  好了。

  他满意地停下来。

  我姓仇。

  你还差了二十六盏没数呢,有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离圜坛不远水亭的立柱阴影里浮现出道修长的身影,按这么算, 你该姓怀才对。

  我没打算按一圈的盏数来啊,少年温和地解释,数数这种事, 数到自己喜欢的, 就可以停下了。你不懂么?

  他合眼深眠时恬然安静, 匍一睁眼, 就算一身白衣,言辞恳切, 也透着点邪气如果小时候, 他真的也用过数花瓣奇偶的方式来决定做不做某件事, 那到最后他一定会面不改色地把多出来的那一片毁掉。

  歪理,昏暗里的人笑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问我,你是谁?

  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吧。

  问你才不正常吧?少年奇怪地反问,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揍过你,得罪过你。问你我是谁,万一你随便编个乱七八糟的名字,又或者干脆报个江湖魔头的名字给我,我是信还是不信?

  暗处的人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忘了还是没忘,是入阵了还是没入阵,过了会顺着他的话又问。

  姓仇,名呢?

  仇

  少年环顾四周,看到一盏青瓷灯摇摇曳曳,火光单薄。

  薄灯。

  我姓仇,名薄灯。

  仇薄灯。

  仇薄灯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仇家啊

  陆净有些麻了,提着刀站在潘街的正中心,连根指头都懒得动弹一下。

  费这么大力气来杀他我说,要杀人也不用每次都搞得这么复杂吧?提把刀直接踹开他房门便砍不就得了,又或者买几个杀手刺客,蹲在酒馆里,趁他喝醉就咻一下,不好吗?

  左月生翻了个白眼:陆十一,你想得也未免太简单了吧。今天谁提刀踹他房门,明天太乙就提刀踹谁坟门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