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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9)(2 / 2)

  又让人找他借剑,又说借不借看他心情。这位太乙的小师祖, 难道自己就不觉得很矛盾吗?

  真想去太乙宗亲眼看看啊,舟子颜低头对一条鱬鱼说, 看看他们是怎么供出这么位小祖宗的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宗门吧?

  鱬鱼游过,把淡淡的霞光投在他的手上。

  依稀如幼时母亲牵住他的手。

  娘,是你么?舟子颜低问, 爹, 还有你么?

  赤鱬徊游。

  清秀的年轻城祝望着仇薄灯离去的方向, 神色隐约有些像小时候遇到什么难以抉择的事, 踌躇犹豫间就会扭头去看父母的面容,想寻求父亲的一个眼神, 母亲的一个微笑。时间过去那么久, 有些画面依旧清晰如昨。

  我我

  我不知对错。

  我想你们。

  子颜子颜!清脆的嗓音传来, 小祝女哒哒哒地跑进水阁,陶长老让你过去, 说要看看你当初学的东西还剩下多少?后半句话她努力把陶长老阴沉不善的腔调学了个三四分,学的时候大眼睛眯得像月牙儿,显然格外幸灾乐祸,子颜子颜,你要是全忘啦,是不是就要被打板子了?

  你以为我是你吗?舟子颜神色如常地转过身,敲了她脑袋一下,你提醒我得抽查你的《典藏》了,再像上次一样耍花招写小抄,当心你的手。

  Ŷ

  小豆丁把尾音拖得老长老长,老大不高兴。

  坏子颜。

  想加倍罚抄吗?

  坏子颜坏子颜坏子颜!

  一大一小两人渐渐走远,赤鱬或左或右,游过他们身旁。

  鱬城街道店铺鳞次栉比,远胜枎城。

  店以布坊丝行最多,主要集中于潘街一带,绯绫红绸到鱬城人手里就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变化,有成匹堆叠的,有裁衣织篷的,有勾丝挑花的,也有糊灯制袋的,如此等等,又挖空心思琢磨明暗多色的搭配要银红着玄墨、赫赤勾金边、胭脂调石榴、茜素兑粉桃在光里,流离光幻。

  冠梳儿卖也!冠梳儿卖也!胡家嬷嬷亲造,手打穿珠也!圆润润一点朗月,明晃晃一弯弦钩,金澄澄一眼招,亮灼灼两穗飘!玉沉沉好个钗头,银雪雪真个簪稍

  新折小枝花,罗帛脱蜡像生花像生花嗳!

  削刀磨剪,阿有难哉!

  市井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鱬城的人口音温柔绵软,吆喝起来时尾音拖得很长,起伏承转便如唱歌一般。

  仇薄灯撑着伞,走走停停。

  摊主货郎见他撑伞,就知道他是外城来的人,招呼时便格外热情。仇薄灯出手豪爽到可称败家,他挨个地从摊子前逛过去,遇到入眼的,直接掷下金锭银雪,连等小贩货郎手忙脚乱地剪钱还零都懒得,把东西拿了就走。

  哎呀呀!五文就够了!五文就够了!

  双腿不便的老嬷嬷守着她的冠梳摊子,连连摆手,被仇薄灯这位挥金如土的少年郎吓得够呛,死活不敢收。

  她的摊子上自然不像叫卖唱词那样,当真是明月做的珠吴钩弯的环,玉也不是玉只是些比较特殊的琢石,用不起真玉的普通百姓就它们抛磨打光,称之为次玉。诸发冠梳子钗头簪花材质对于仇薄灯这样的人来说,粗劣得简直不堪入目,但老嬷手艺绝佳,一应事物无分大小,掐丝拧花极尽心思。仇薄灯路过时,瞥见摊上有一条缀了黑琢石的束发带,暗纹绣得精致,便买了下来。

  仇薄灯不理她,撑伞继续向前走。

  哎哎哎!等等唉!

  老嬷嬷在背后着急地喊,红衣少年一转眼就消失在人流中。

  潘街街尾。

  陆净一会瞅瞅这个,一会望望那个,明明是药谷公子硬生生满是一副好奇无比的呆鹅相。左月生挽着袖子,同时和三名摊贩砍价,为了一文铜板争得面红耳赤。

  再减一文,我回去把东西卖给师兄师弟的时候,把你们陈家铺的名号打上!左月生唾沫横飞,到时你们的招幌就打出来了,以后清州人买提笼就知道你们陈家铺的号头,我可是免费给你们做做广告!按理说你们还得付我钱才是,怎么连个一文钱的便儿都不给我,也忒不公道了。

  就你还公道啊?

  陆净险些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不行!哪有你这么缺的,连个提笼的价都要砍,还有什、什么叫做广告?咋个都没听说过。小贩寸文不让。

  什么叫广告?这铁定又是左月生打仇大少爷那里学的词儿。这些天来,他们都从仇薄灯那里学了不少新鲜词。不过陆净和左月生的学习方向有着显著的区分,比如左月生掌握了一堆如大众心理饥饿营销羊群效应等乱七八糟的,陆净则是学了一堆反派打脸炮灰用娄江的话来说,就是好的不学坏的学。

  左月生唇枪舌剑,最终和三名摊贩达成协议,各退一步,摊贩便宜一文把东西卖给左月生,左月生则要直接把他们的所有积货全买走。

  交易一达成,左月生瞬间喜形于色,心里的盘算拨得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他买的是一些精致小巧的手编提笼,状如赤鱬,这种小玩意其实没啥实用价值,对修炼更是毫无帮助可言,但问题是,这玩意就跟胭脂水粉一样,向来是慷慨女修无法拒绝的玩意特别是带有地方特色的玩意,带回去绝对受欢迎。

  左月生甚至已经想好,到时候要怎么运用仇大少爷说的饥饿营销,把它们奇货可居地限量卖出去。

  眉开眼笑间,陆净狠命扯他领子:左胖左胖,看看看!仇薄灯在那!

  在那就在那呗。

  左月生顺口答。

  陆净硬生生把他掰过身:不是,你看仇薄灯,他怎么怎么看起来

  左月生一回头,看见仇薄灯打伞走在前面的雨里,街上人来人往,他的身影在人流分分合合间时隐时现,他从一个又一个摊子前走过,挥金如土,寂寞孤独。

  他怎么了?陆净小声地问。

  走!左月生麻溜地把买下来的东西往芥子袋里一塞,一拍陆净的肩膀,管他怎么了呢!我们去找他喝酒!

  酒馆。

  雁行儿,我赌大陆净烂醉如泥,抱着桌子腿,我我会赢回来的!姓仇的和左胖子,你们给我等着!等着

  这家伙的酒品能不能好一点?仇薄灯额上青筋直跳,把他丢水里吧!

  丢水里恐怕也不管用啊。左月生龇牙咧嘴。

  陆净的酒量不算差,但问题是这家伙,酒品不好,一旦喝醉那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二傻子,不仅傻还常有石破天惊损人不利己之语。平时,仇薄灯和左月生没少借他这点,趁他喝醉诓这小子,但要是在外边喝酒,就显得格外丢脸。

  原本他们还商量,喝完酒去鱬城的鱼梁楼逛逛,现在陆净一醉,那还逛个头。

  算了算了,仇薄灯按了按太阳穴,打道回府打道回府。

  这家伙怎么办?左月生一指抱着桌子腿开始啃的陆净,妈的,上次扛他回去,他丫的吐了我一身,老子可不想再背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