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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2 / 2)

  对啊,哭得可大声了。左月生迅速回道。

  那他是哪来的脸,那天让我不要嚎,还说再嚎抽我的?陆净不敢相信地问。

  仇薄灯:

  他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犯了个错误。

  我现在还可以更不当人一点,仇薄灯威胁,强行打断左月生的列举,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古枎呢?

  陆净刚想回答,就被左月生又拽了一把。

  你还是自己看吧。左月生一本正经地说,你救的树,亲眼看看才放心,对吧?

  陆净反应过来,赶紧附和:对对对,得亲眼看看才对。

  仇薄灯微微眯着眼,盯着他们两个看了一会儿。

  两个人巍然不动。

  过了片刻,仇薄灯起身走到门口,踢开凳子,一把拉开门。他刚一出现在门口,就觉得仿佛有一道银河倒悬,朝自己落下庭院中原本好端端的银枎树哗啦落下无数片叶子,铺天盖地地把他淹没了。

  这是什么蠢得无药可救的树?!

  仇薄灯奋力地拍落了一身的银枎叶,不敢相信自己又跳飞舟又解夔龙镯的,居然就是为了救这玩意??

  背后爆发出惊天震地的大笑,想来某两人已经迎接过这样热情的感谢,诚心憋着一肚子坏水等他挨这一遭呢。

  仇薄灯深吸一口气,猛地回身。

  柳家东院。

  娄江正在奋笔疾书,给阁主汇报枎城的事。

  他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

  一个是太乙小师祖昏迷不醒,左月生和陆净两个人自告奋勇地打包票要照顾仇薄灯。说实话,他们两个人负责照顾,才是真的让娄江提心吊胆。一个是枎城遭此次大劫难,房屋倒塌了许多,山海阁作为总领清州诸城池的仙门,需要帮忙重建城池。眼下是瘴月,商旅不通,也只能由还停留在枎城的娄江负责。

  见鬼!按理最该来处理这些事的左月生左少阁主,就知道成天跟药谷陆公子混在一起喝酒吵闹!

  枎城一事已毕,但魂丝之事,仍疑点重重。其惑有三:一、葛青炼神化灵之法从何而来。二、天工府是否与此事有关。三、魂丝之源需前推三百年另有一事,斩葛青者,太乙仇长老,不知

  正写着,娄江就听到西院那边左月生和陆净在大呼小叫。

  仇大少爷!仇爷爷!亲爷爷!放下太一剑!有话好说!

  看在生死之交的份上!

  娄江咔嚓一声,第三十七次捏断了手中的毛笔。他熟练且麻木地换了根笔,继续奋笔疾书。返阁之后,请调不死城。望阁主成全!

  古枎苍苍,其寿永长。

  古枎苍苍,其福永昌。

  古枎苍苍

  出来找夔龙镯的仇薄灯披着黑氅,提着坛酒站在屋檐下,看着枎城人清理倒塌的房屋。他们将烧焦的梁柱移开,将碎瓦清扫,将伤痕累累的地方填平,动作熟练而平静。

  好像麻木。

  《诸神纪》写仙写侠,多写仗剑当空千里去,一更别我二更回,飘飘然浩浩然,令人不胜神往。但对真正活在仙侠世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仙啊侠啊却是另一回事,排山倒海天崩地裂属于大能,他们早习惯了浩然飘渺后留下的一地残墟,习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阴谋展开,自己的命就不算命了。

  就像这次枎城之变,在老城祝动手前,枎城人谁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前一天还一切如常,后一天就是天翻地覆,前前后后来来去去,他们的死与活,都与他们无关。

  仇薄灯觉得自己可能是久违地昏迷,昏得脑子都有些不糊涂了。

  否则他怎么会想这些东西?他一个纨绔败家子什么时候还操起了悲悯天下的心?

  古枎苍苍啊

  一位老人移开自家房屋的断柱,看到了底下神枎断裂的树枝,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口中唱着的赞歌骤然带上了悲声。老人伸出枯瘦的手,和自家孙子一起,比捧自家先祖碑位还虔诚郑重地将神枎断枝抬了起来。

  小孙子六七岁,正是熊孩子没心没肺的时候,刚刚刨自家院子的废墟,捡块破木板,都能呼呼生风地舞动,口中咻咻,现在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下来了。

  掉到断落的枎木枝上。

  仇薄灯摇晃酒坛的手微微一顿。

  他们不是麻木,不是习惯。

  他们只是觉得房子倒了还能再建,人没了也算生死无常,神枎活着,就是最好的了。

  苍苍古枎,其寿永长。

  苍苍古枎,其福永昌。

  苍苍。

  这座城

  城即是树,树即是城。

  仇薄灯继续将酒坛摇得哗啦响。

  他抬起头,视野虽然还是被许多枎木遮挡,但天空已然可见,不像他刚来的时候那样,天光只能勉强从枝叶的缝隙里漏下点细碎。按照左月生的说话,枎城人被控制着以血为牲,怎么都会大病数十天,但

  哎!你小子昏得不是时候啊,左月生连比带划地形容,那天晚上,银枎叶落满城,满城飞雪啊,落谁身上,谁就壮得跟头牛似的。

  光秃秃的,你变丑啦。

  仇薄灯轻声对神枎说。

  值得吗?

  神枎无风自动,余下的银叶沙沙作响。

  你救了一城人,过了就要被各路仙人侠客追杀了,值得吗?大概是不值得的,毕竟比起仙人侠客更可怕的是横空多了几个完全不符合标准的生死之交。

  值得吗?不值得吗?

  仇薄灯屈指弹陶坛,笃笃笃作响,想着自己要不干脆打道回府,夔龙镯裂为两半后,是打空中飞出去的,鬼知道掉哪个旮旯角了,枎城这么大,他要大海捞针地怎么找?只是那镯子上次还能自个飞回来,这次是超过自动寻返的距离了吗?

  意思意思找了两下的仇薄灯决定打道回柳府,去和去和娄江说一声,让他通知一下大家,翻废墟的时候顺带注意点。

  看看有谁拾金不昧,捡了后交上来。

  他决定亲自来找东西,决定得迅速,放弃不亲力亲为了,也放弃得迅速,街都没溜完就要回去了。结果刚一起身,天空就是一道惊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就哗哗地下了起来。

  仇薄灯站在屋檐下,看着大雨顺着灰色的铃铛瓦,一排如线,琢磨他是该冒雨回去呢,还是该等等看看,说不定左月生和陆净两个蠢货能够意识到该出来找他。

  大概是不能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