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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2 / 2)


  他一转身,脚步顿住了。

  歪歪斜斜摔落在地面的院门拉出长长的影子,忽长忽短,流水般从土里耸出一道披满蛛网银丝的诡影!

  它闪电般扑向了娄江。

  风声骤起!

  起风了

  左月生站在灰鸟背上,展开了双臂,笑得跟个二百五十吨的傻子一样。不过没有人嘲笑他,陆净和叶仓的反应跟他差不多,一个站在鸟背上,扯着嗓子一边被结结实实灌一肚子的风,一个一边挥手无意义地大喊大叫。

  灰鸟带着他们冲出枎木樊笼后,盘旋着扶摇直上,直冲苍穹。

  大地被骤然拉远,天空被骤然拉近。

  仇薄灯坐在前面。

  头顶是仿佛触手可及的垂云,身边是静立如松的祝师,背后是欢呼雀跃的二缺,地面是连成长龙的火把。仿佛整个城池都被左胖子扔的两枚蕴雷珠炸得从好梦中惊醒,仿佛整个世界都高举着火把呼喊着,奔跑着,咒骂着,声势浩大地来追杀他们。

  追杀的人有一整座城池那么多。

  十万二十万,如山如海。

  可他们在高高的天上,谁也抓不到他们。

  仇薄灯笑着一跃而起,和祝师并肩站立。

  长风烈烈扑面而来,鼓荡所有年少桀骜。

  第11章 人间城池天上星辰

  灰鸟收拢了翅膀,降落在神枎树顶最高的枝干上。

  后边三个人哎呦哎呦地,顺着尾羽滚了下去。祝师拉了仇薄灯一把,带着他稳稳地落到了枎木上。

  你叫什么?

  仇薄灯在高空逛了一圈,心情不错,破天荒地问了一句。

  握住他的那只手骤然一紧,仇薄灯甚至有种对方的指骨与自己的指骨隔着血肉相互烙印的错觉。他拧着眉,抬眼想要呵斥,却撞进一双空茫茫的眼睛里,火光印在瞳孔里成了一盏孤零零燃着的灯。

  不会吧!!!

  仇大少爷头皮麻了。

  只是问个名字啊,不至于这种表情吧?这人是什么货真价实地没人爱的地里小白菜吗?亲爹亲娘起的名字都成了不可触及的伤口吗?!

  阿洛。

  祝师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把仇薄灯拉下来后,就匆匆松开他,把手藏进了袖子里。

  抱歉,很久没

  仇薄灯拍拍他的肩膀,干脆利落地打断他:阿洛。

  仇大少爷难得主动伸手去拍某个人的肩膀,就是力气大得一点都不像表达安慰拍灰都不用这么用力。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其实是在借机报复祝师刚刚捏痛了他。祝师懵愣的表情让仇薄灯觉得有点好笑。

  找到了!在那里!

  陆净灰头土脸地从一丛茂密的枎叶里钻出来,喊了起来。

  仇薄灯收回手,转身去看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又喊了一声:

  阿洛。

  嗯。祝师低低地应。

  还好。

  仇薄灯想。

  所有以很久没开头的句式,后面总是连着一段落满灰尘的时光,而他讨厌所有积满灰尘的东西,遇到了要么一把火烧了要么就让人把灰尘拍掉。现在灰沉沉的是个活人,不好直接烧了,左右又没有支使惯的侍者,他只好纡尊降贵地亲手拍上一拍。

  还好,看起来还是能拍掉的。

  这鸟窝,够大的啊。

  左月生的圆脑袋从树叶丛里钻了出来,除了仇薄灯和师巫洛外,其余三人都被灰鸟甩到了枎木树冠里。神枎灵气最盛的地方,树叶一簇簇又浓又密,掉进去,就像摔进一张有些毛糙但又厚又蓬松的毯子里。

  灰鸟的巢就搭在三枝树杈中间,乍一看,像间小小的木屋。

  陆净的那块阴阳佩就挂高处,周围聚集着星星点点,萤火虫般的光华。一团团,小溪般流进巢穴里。

  灰鸟落到巢边,发出轻柔的鸣叫,巢里响起另一道稍微低沉一些的鸟鸣,随后探出了另外一只羽毛颜色要更黯淡一点的灰鸟是雌鸟。雌鸟的羽毛上满是血污,受伤的情况看起来要更为严重。

  原来是这样。

  仇薄灯明白了为什么灰鸟性情温顺,今天晚上的反应会如此狂暴。

  它在保护伴侣。

  祝师下意识想走到仇薄灯身边,结果他一动,灰鸟骤然紧张起来,展开双翅,将巢穴和里面的雌鸟护得严严实实,脖颈上的羽毛全炸开了。雌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被它按了回去。

  得啦,仇薄灯懒散地制止他,你就别当什么迫害人家小情侣的恶势力了。

  祝师停下脚步。

  不动是不动了,但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他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但仇薄灯瞅着他笔直地站在那里,诡异地觉得这人就是有点不高兴了。

  什么事啊这是?

  仇薄灯不怎么想理会他,但想了想,也没有再过去鸟窝那边,左右看了看,挑了根离鸟窝远点的树杈过去坐下,看左月生费力地和两只鸟比比划划,陆净从芥子袋里翻出一堆瓶瓶罐罐找能治伤的丹药,叶仓在一旁帮他整理。

  这个是伏清丸。

  玉露丹不是这个。

  这个也不是

  左月生蹲在一边,眼珠滴溜溜地转:我跟你换点伏清丸怎么样?

  这些丹药,随便拿一颗,都是有价无市,结果落陆净手里就跟糖豆子一样,看得左胖子直眼热。

  陆净头也不抬:滚!

  你不是山海阁少阁主吗?不是很有钱吗?仇薄灯纳闷了,怎么还一天天寻思着投机倒把?你也不穷啊?

  我有钱那都是货真价实自己赚的!我爹要是能让我随便拿宝库里东西,随便花钱,我至于东奔西走地凑自己的身家?左月生没好气地说,说到一半想起眼前这两个家伙,一个是能把药谷谷主亲手炼的丹药当糖豆吃,一个是能随便把太乙镇山至宝提出山,瞬间酸得牙根痒痒,你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大家都是仙二代,怎么差距这么大?

  赚钱不还挺简单的吗?仇薄灯坐在树枝的末梢,把太一剑横在屈起的膝盖上,另一条腿慢悠悠地在半空晃荡,笑吟吟地问,我两天就赚了八万一千两黄金呢。

  左月生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好意思提那八万两?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陆净冷飕飕地道。

  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陆兄。仇薄灯轻声细语。

  我说仇少爷替天/行/道。陆净迅速改口。

  仇薄灯嗤笑一声。

  神枎很高,坐在最顶上,地面的人声就听不见了。透过银枎的枝干能看到一条条街道上人群集聚的火把,就仿佛古老的时代里人们在黑夜点燃火炬,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仇薄灯看了一会,觉得他们一时半会还抓不到自己,就把目光移向远处。

  瘴雾原来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