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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1 / 2)





  天字一号纨绔现身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等到青衣管家引着仇薄灯到柳府的时候,好事者尾随成长龙,把出来迎接的柳老爷惊出了满头冷汗。

  柳老爷玲珑心窍,接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烫手。

  这人自称太乙宗的那位小师祖,不知是不是假冒的,但他又怎么敢请传言中的头号纨绔自证身份?对方若真是本人,觉得他轻慢因此记恨上,岂不糟糕!但若是假冒,就要闹大笑话,指不定太乙还要嗔怪。

  好在府上有一贵客认得这位,愿陪柳老爷出来迎接。

  左、左先生。

  柳老爷远远地看到人来了,忙紧张地问身边一胖子。

  胖子踮脚,刚瞥了眼,脸色就是一变:错不了,错不了,就是他!

  他一面说,一面就回身往里边溜,心中叫苦:好端端的,这家伙怎么跑这里来?该不会知道他的纨绔榜首是我家老头子亲点的,特地来找我麻烦?糟了糟了!我要被老头子害死了!

  这边胖子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这边柳老爷吃了定心丸屁颠颠迎了上去,满脸褶子把人往里边请。

  柳家大宅正堂里有三个人。

  白须白眉的玄清门道长、满面横肉的成名散修和年少持重的山海阁天才。仇薄灯进来的时候,三人站在那互相拱手,围着最上首的空位拼死推让:

  玄清道长阵术了得,这首席您当之无愧。

  楼小友过谦,谁不知山海青剑威名!

  江兄一手泓刀,世间罕见

  颇具默契地装作没看到来了个人。

  平时遇到纨绔榜上的人,看重名声的修士都要做出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清高风范。但这次对方是揭榜同来除魔,身份又高得非比寻常,他们不好拂袖而去,只能希望对方自己识趣,老老实实站一边旁观。

  被排斥的家伙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和郁闷。

  他自顾自从三人中间穿过,直接把首位坐了。

  三位高人:

  一时间气氛尴尬。

  柳老爷赶紧过来打圆场:各位仙人驱邪需要用哪些物件?

  三名脸色青红交替的高人这才收回刀子般的目光。

  道长只要了一朱笔一白芨一朱砂,山海阁弟子道他自有法器,刀客也称不用。柳老爷嘱咐人去备道长要的三样东西,尔后到仇薄灯面前,满脸堆笑问:仇仙长,您看,您有需要些个什么?小人定全力备齐。

  他其实压根不觉得这太乙小师祖能办成点什么,只盘算把人哄好,免招祸患。

  白眉道长见了,忍不住轻哼。

  浪子捉鬼?荒唐!

  却听仇薄灯不紧不慢地报出一长串事物:

  一尾银鲥鱼,三斤刚好,不可大不可小,要新鲜的,焖炖至稀烂,细细地挑去刺,做汤下面。面要是稌米磨的,至少要抻十二次,要新发的珍珠菇和尖上尖的绿笋做料。好了取玻璃浅棱的碧碗盛过来

  其他人正打算听这家伙能说出些什么真知灼见,听着听着逐渐露出茫然的神色。

  柳老爷笑容凝固。

  等等,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山海阁来的天才娄江是个学院派,没见过这等野路子,银鲥鱼、面、珍珠菇、绿笋没听说过能用来驱邪啊?

  仇薄灯关爱智障地看了他一眼,耐心解释:吃啊。

  散修刀客冷飕飕地问:你打算请鬼吃饭,好让它滚蛋?不错,这办法够省心省力。

  当然不是给鬼吃的。

  仇薄灯这会被人伺候着,心情好多了,被娄江刀客两人呛声也没生气。

  我饿了,哪有饿着肚子驱邪的道理?你说是不是,柳老爷。

  柳老爷汗如雨下:是是是,仇仙长说得对。您还要什么吗?

  再来坛天霖酒算了,这个你大概没有,就随便什么陈酒,拿颜色清亮些香味浓烈些的过来,果子也要一点。清州是山海阁的地盘,山海阁号称山藏千秋,海纳百川,对诸般珍奇异宝最是熟悉,娄江闻言色变:天霖?是双头夔龙连同天地时,灵气所化降落在北辰山顶,不沾凡尘的无根雨吗?

  仇薄灯诧异地看了娄江一眼:好像是吧,味道清淡,还算可以。

  娄江:

  天霖能助修士感悟天地玄奥,他们山海阁每年都要腆着脸,把大笔大笔钱拱手奉上,才能从太乙宗那群棺材脸手里求到那么一小坛,还扣得跟施舍一样。结果他妈的,那群棺材脸居然任由仇薄灯这个败类拿去酿酒随便糟蹋?太乙宗是不是有病?

  是不是?!

  不能再想,越想越要吐血。

  就这样。

  仇薄灯又报了几样。他颠簸了一天,有些胃口不佳。

  将就吧。

  柳老爷满头满身大汗。

  围在柳家大宅外的人还没来得及散去,就见青衣管家风风火火地又从宅里头狂奔了出来,紧接着是整个柳宅的小厮们慌慌张张如被烧了尾巴的狗一样蹿了出来。四分之一柱香的功夫都不到,整个枎城就像被搅开的沸水般滚了起来。

  一尾尾银鲥鱼在长案上拍开,一笼笼鸡鸭被提出来。

  这个重了一两!

  轻了半两!

  重了重了!哎哎哎轻了轻了!

  平时百两银子都不见得能买到片鱼鳞的银鲥鱼头一遭被嫌弃,条条把尾巴甩得噼啪作响。

  这边百鱼选妃,那边千鸡点将,关在竹笼里的各色家禽被惊得万鸟齐鸣。

  他要纯白的!

  这个带杂毛了!

  看客瞠目结舌,打娘胎以来头遭见到这么折腾的。

  不愧是天字一号纨绔!

  最后。

  厨子如临大敌地将碟碗盏放进红木食盒中,嬷嬷战战兢兢地提出厨房,至长廊处有年少侍女接手,小心翼翼地端进堂中,柳老爷恭立左右,看仇薄灯慢条斯理地净手,纡尊降贵地拿起筷子,紧张得就跟头上悬了把剑一样。

  还行。

  柳老爷如蒙大赦。

  红衣祖宗捻着筷子,挑挑拣拣,老道而严苛地点评这个老了点,这个过了点,听得人觉得这不是一桌的珍馐佳肴,而是什么委屈这位大少的穿肠毒药。

  娄江扭头。

  他担心自己再看下去,忍不住拔剑为民除害。

  那会引起山海阁和太乙宗的两派大战。

  看来太乙宗也不像传言说的那般道正风清。可怜柳老爷不仅要为女儿担心,还凭空多了位祖宗。刀客讥嘲。

  娄江深以为然。

  太一剑打仇薄灯揭榜后,就一直在装死,被他顺手挂腰间。此刻听了娄江指桑骂槐地说太乙闲话,剑身微微打颤,似乎是气得不知道是想要出鞘教训他们还是抽仇薄灯后者的可能性好像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