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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七亩水田三亩旱田,天灾前,三亩水田种植水稻,两亩水田种植大白菜、番薯、玉米以及甘蔗,棉花和小麦各占一亩旱田,剩下两亩水田和一亩旱田租给村里,每年收利息就行。

  倒不是他们家不想种,只是他们家着实人口稀少,干活没有人手,五河村就这么些人口,农忙时根本雇不到人。

  饥荒和天灾这三年,除了三亩水稻和一亩小麦,其余的地都荒废了,种了活不了,活了收不了,都被人偷走了,饿都要饿死了,谁还管是不是自己家的。

  这个朝代对行商禁制不严,去前线前,原身偶尔也会跟着陆父陆母去镇上摆摊,卖一些田里中的瓜果蔬菜,补贴家用。

  照理来说,家里的积攒下来的钱和粮,不应该过得像现在这样贫苦才对。

  这三年的粮都会在秋收后被强征走了,家里省吃俭用还能支撑一个月。

  裴星想起今天上午的事情,发现陆一鸣对宋大娘的态度没有传闻中那样言听计从,尝试着开口。

  宋大娘说咱家粮多,他觑了一眼陆一鸣,见对方没反应,才嘟着嘴巴继续说下去,她带了镇上的衙役,强买强卖走家里的粮,给的银两还没饥荒前的一半。

  家里的粮被征走,我们只好去镇上买粮,粮商坐地起价,家里反而因为粮食花了不少银两。

  衙役没留粮?

  嗯。

  今年没有战事,可以缓一口气,主要是家里的银两所剩无几。

  医馆补交三两银子,陆父不仅气急攻心,身上的亏损也不少,穷人家哪里舍得花钱滋补养生。

  原本看病不需要这么多钱,陆一鸣暗地里找大夫,让他帮忙给陆父陆母调养一下,才花这么多。

  他从衣襟里掏出剩余的五百三十文钱,交到裴星手里:这是剩余的钱,你保管。

  其余半两他有用,暂时没对裴星说。

  钱少了,裴星没有不高兴,反而舒心的很,这说明,陆家不把他当外人!

  他郑重其事地将钱收好,放进荷包里,风风火火擦了擦脚,确认房门和窗户都紧闭,赶紧起身爬上床,掀开床单的一角,把荷包塞进去,抚平褶皱。

  陆一鸣有些好笑,没想到竟是个小财奴,看钱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只是藏钱的本事有待提高。

  我去把水倒了,你帮我把以前的书找一下。

  裴星来不及阻止,咋咋唬唬袜子没穿上,对方早就端着木盆大步流星跨出房门,消失不见。

  他窸窸窣窣加快速度,绕过单人塌,走向衣柜,小心取出笈中的藏书,吹了吹漏下的点点灰尘,摆放在书案正中。

  虽然他不识字,但他知道,文人总说爱不释手,喜欢的书一定是翻阅最多的那一本,他暗自猜测陆一鸣的喜好,把其中一本边缘处上翘微卷的书放在最上面。

  嗯这么贴心的做法,夫君一定会欣喜的。

  原身虽然不考科举,但也上过蒙学,家里有一些闲散的书籍,他空闲时会打发时间,他之前寻着记忆找到书架,不过上头空无一物,想是有人把它收整起来,以防书籍蒙尘。

  陆一鸣想要翻阅以前的书籍并不是真的想读书,而是有两件事情得处理好。

  第一,原身的字迹。

  当时在军营,他翻看过原身写到一半的信件,与他的字迹截然不同,半年时间,一个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改变书写方式的,这个破绽一旦被人发现,会造成不必要的猜忌。

  第二,这个时代的文字。

  陆一鸣从小练书法,各个朝代的字体基本都认识,但他摸不准这个朝代的字词语意,得找本综合书籍,试着阅读把脉。

  等陆一鸣回房,书以及文房四宝被安置在书案上,整整齐齐,裴星挺直腰板,摆着小脸严肃地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等家长表扬的小孩。

  火光跳动了一下,他顺着光线看去,目光定格在书面上,只见蓝色的书皮竖着几个大字:閨房秘書。

  他将视线从书面上移开,移到对方脸上,说两句就会害羞的人,一本正经让他看这种书?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小裴星,这暗示能再强烈一点吗?

  陆一鸣心里略微复杂,慢悠悠走近他,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语重心长道:你还小,不要总想一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第5章

  裴星一脸茫然,他只不过想在夫君边上帮忙也不行吗?

  自己怎么好像总是笨手笨脚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他暗暗苦恼。

  一直未出声的小苗突然出来刷存在感:哎呦喂,主人,你家夫郎好热情呀,你还不快从了他。

  陆一鸣满头黑线:你这种时候就不要出来捣乱。

  主人你都打三十年光棍了,我之前就怀疑你要么是性取向有问题,要么是某方面有问题,这么可爱的自己的夫郎都不下手,主人你需不需要去找个大夫

  再多说一个字,明天不上山了。

  不会是戳中痛点了吧?是吧是吧?

  自以为掌握真相的小苗,哼哼唧唧闭麦了。

  陆一鸣思索了片刻,青春叛逆期的小朋友,他们的价值观还没有养成,所以需要给他构建一个正确的价值体系,让他明白,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他拿起桌上的书,放柔了声线,苦口婆心的教诲:这本书,只有等你过了十八周岁之后才可以翻阅。

  只见原本情绪低沉的小孩猛地抬起头,眼睛锃亮地看着他,语速飞快地询问,仿佛晚1秒他就会拒绝:夫君,那我三个月之后就可以看了是吗?

  这激动的模样,完全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

  不过,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朋友即将迎来成年礼,瞧他这骨瘦如柴这小身板,挺多十五六岁,这可不行,还是得找个机会,好好给他补一补。

  还有三个月十八啊?

  他在思考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裴星的笑容一僵,他收回外露的情绪,心脏处有一阵阵发酸的泉水涌出:夫君这是嫌弃自己年龄大吗?

  十七岁年龄大,他三十岁不就是老人了?

  不是,只是惊讶你居然还这么小。

  哪里小了,过了十八就是老哥儿了!

  他踌躇了片刻,还是把心底的另一个问题犹犹豫豫地抛出,忐忑地等待回答:夫君是要亲自教我念书吗?

  一阵稚嫩的爆笑声,从某个差点被噤声的小苗嘴里吐出:哈哈哈,主人你也有今天,给小夫郎讲了一通大道理,结果人家压根就看不懂上面的字。

  还说人家思想不纯洁,我看不纯洁的唔!

  某个得意忘形的小苗,彻底被禁言了。

  陆一鸣错愕过后,不信邪地询问:你不识字?

  裴星不安地点点头,夫君这是嫌弃自己吗?

  陆一鸣突然想起来,除了官老爷家的哥儿外,普通的哥儿是没有资格上蒙学和参加科举的。

  也就是说裴星真的不识字。

  他不死心地把书放在他面前问:你翻看过这本书的内容吗?

  裴星坚决摇头:夫君的东西,我不会随意乱翻。

  陆一鸣得到答案,面无表情。

  所以刚才的事情全是他的误会,对方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追不上我。

  这本书,十八岁之前不许看。他再次强调。

  嗯嗯。夫郎乖巧点头。

  教人读书写字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陆一鸣并不想接手这个繁琐的任务,但一旦对上眼前这一双充斥着诚挚和渴望的小鹿眼时,他又一次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