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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缱雪一想,反正已经说漏嘴了,于是便将初五的幻术班子和盘托出,又道:据说你爹花了大精力,你可别浪费这份心意。

  谢刃简直匪夷所思,他原以为自己今年鼻青脸肿,肯定就不必再表演到亲朋好友家中展示何为别人家的孩子这一传统节目,但万万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风缱雪乐得不行:我还在等着看,你怎么这副表情?

  谢刃如实回答:也太丢人了。

  有什么可丢人的。风缱雪道,二师兄时常下山斩妖,人们就给他编了许多戏文,你同样也是斩妖,斩的还是九婴,自然值得一场大戏,我已经同宁夫人说好了,到时候要坐在第一排。

  谢刃虚心求教:那我到时候能不出门吗?

  风缱雪一口回绝:不行,宁夫人说了,你还得上台。

  我还要上台?谢刃越发五雷轰顶,蹲在地上死活不肯再起来,他脑补了一下正月初五的全城盛景,顿时就觉得,不如还是离家出走吧。

  风缱雪趴在他背上,一边闷笑,一边用手指扯着头发玩。

  晚宴热闹丰盛得不像话。

  其实谢员外夫妇尚没猜到二人之间的关系,但见他们举止亲密有说有笑,心里也高兴,全程夹菜倒酒,真真是当成自家人来招待的。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尤其是谢员外,宴席还没散,人就已经醉了,晕头晕脑地带着一群小孩去放焰火,谢刃便也带着风缱雪爬上高处,一起看院中燃起一簇又一簇的银花火树。

  谢刃评价:小的没什么意思,到了明天,我给你点个最亮最大的。

  风缱雪道:你好像什么都喜欢大。

  谢刃这回反应挺快:我不喜欢大,我喜欢你。

  风缱雪扭头看着他:有多喜欢?

  有谢刃将他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正打算身体力行地诠释一下,空中却砰砰炸开两个大炮,登时吓得浑身一激灵。

  风缱雪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就搞得很没有气氛。

  晚些时候,等街上的人少了,两人又去杏花城中逛了一圈。没人,也就没热闹,但两人要的也不是热闹。

  谢刃将他的手攥在掌心,走过一条又一条细窄的街道,将每一个地方都指给心上人看

  这里是我习武的地方。

  这里是我最常玩的地方。

  胡同里的糖果糕最好吃。

  这家店的老板可凶啦。

  看到对面的黑瓦小楼了吗,屋宅的主人名叫周方,他就是那个和凶煞拜堂的倒霉鬼,去年刚刚成亲。

  从城东走到城西,风缱雪脑海中也就逐渐拼凑起了属于谢刃的完整童年,张扬肆意,闹哄哄地横冲直撞着,让整座城因他鸡飞狗跳,也因他鲜活生动。

  你看那边的大房子阿雪,阿雪,你在笑什么?

  风缱雪侧身,在他唇上碰了碰,蜻蜓点水一般。

  谢刃拉着他的衣袖:我们都分开两三个月了,就亲这么一下?

  风缱雪眼底带着笑:嗯。

  谢刃稍微弯下腰:那今晚我陪你睡,好不好?

  不好。风缱雪拒绝,我的住处被师兄围着,你若偷溜进来,怕是要被打。

  可我们一直是睡一张床的。

  那时我师父与师兄又不在。

  那你来我房中。

  隔壁有你爹娘。

  我爹娘又不管这些。

  不去。

  磨了一路也没磨成功,谢刃委屈巴巴将人送回客院,本想强行留宿,结果推门就见院中四道家长目光,顿时站得笔直:二位上仙,我送阿雪回来。

  月映野微微点头:早些休息。

  谢刃毕恭毕敬:是。

  离开时的背影和闯祸被抓包的爱女风小飞有一比,都是假装若无其事地夹起尾巴,溜得速度飞快。

  二位师兄极其默契地一同忽略了小师弟红润过头的嘴,只打发他快些回去睡。

  被褥是新晒过的,绣龙绣凤绣四季景,看不出章法,但胜在富贵,还有阳光的柔软味道。

  风缱雪舒舒服服地想,这个年可真好。

  屋里火盆燃着,屋外小雪细润润地飘着,给梦也染了一层白,只有白,总算没有了烈焰与火海。梦里的世界太过干净安静,以至于他都不愿醒了,懒洋洋裹着棉被,任凭太阳晒当空,任凭身边的人已经拉长语调叫了好几回,也不肯睁眼。

  谢刃祭出你不起来我就开始乱亲大法,总算将人从被窝里掏了出来:快,试试新衣。

  风缱雪睡眼迷蒙:什么新衣?

  过年的新衣啊。

  是宁夫人亲自挑选的料子,寻了方圆数百里最好的仙织坊。长策学府的弟子大多穿白,清雅是清雅,但过年总得有点春的颜色,于是她便给谢刃挑了天青,给风缱雪选了极淡的鹅黄,一层云缎一层纱,风吹来时,飘逸得不像话。

  谢刃亲亲他的鼻子:你若懒得动的话,我替你穿,好不好?

  风缱雪将手臂直直往前一伸,带着困倦未消的鼻音说:好。

  第86章

  刚从被窝里被扒拉出来的人,温软得像一块糯糕,风缱雪裹着梦境中的残余香气,打了个呵欠直挺挺往过一倒,半分不想动。谢刃伸手将他接个满怀,稍微晃了晃:你这样我没法穿啦!

  没法穿就不穿,风缱雪扯过被子,眼看又要往里钻,结果被眼疾手快的谢小公子一把扯住脚踝,强行拖回怀里套衣服:再睡就长蘑菇了,听话,我今天要做的事情多得很。

  你能做什么事。听到他这么说,风缱雪总算愿意睁开眼睛,脸上还挂着彩,要出门?

  嗯,去走两家长辈,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关系亲近,所以不怕丢人。谢刃替他系好扣子,不过估计家家户户都闹得很,你若嫌吵,就不用一道去了,在家中等我。

  风缱雪点头:好,那你早点回来。

  新衣裁剪颇为合身,薄带勒出一把细腰,看着越发脊背挺拔,长身玉立。站在冬日暖阳下时,整个人如同时常盘旋在青云巅的一种长颈鹤鸟,仙气飘飘。

  风缱雪在他面前晃晃手:你又在发什么呆?

  谢刃回神:我没发呆,只是觉得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