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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次振翅(2 / 2)

  或许她已不再是个浪漫的人了。

  一下午,这个想法都梗在岑矜心里,并愈发明确,是的,她体内的少女菌群所剩无几,上一段婚姻,以及年岁阅历都给她扎下了不少预防针剂,让理性在最近几年内火速发展为她思想里必不可少的抗体。

  至少在工作日是这样的,她更喜欢秩序,稳固,尽在掌握。

  而那个小孩竟还故态复萌地朝着她坚不可摧的堡垒冲锋。

  一次就算了,她可以插起禁行告示。

  他还敢来第二次,那就别怪她排兵列阵,围起城池,以更刚硬的方式。

  岑矜不想再为这种事哄他了,白费力气。

  照顾他的情绪,那谁来照顾她的情绪?

  岑矜越想越气,临下班时,她面色差到让想来相约宵夜的路琪琪都退避三舍。

  岑矜驱车回了家,却没想到李雾就在家里,坐沙发上用着电脑。

  见她进门,少年从屏幕后挑了下眼,与她有了短促的目光相触。

  他不会一下午都没去上课吧。

  岑矜下意识老母亲操心,最后还是只字未言,转头去卧室卸妆更衣。

  再出来时,少年已候在走道口,高高瘦瘦一大只,存在感极强。

  岑矜准备视若无睹地走过去,却被这片人墙伸手拦截。

  岑矜抬头,毫无情绪地瞥向他。

  李雾也看了回来,带着点好商好量的示弱:“我们把这件事解决了,行吗?”

  “什么事?”岑矜淡淡问。

  李雾抿了下唇:“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跟你的恋爱关系。”

  又来了,岑矜疲惫至极,她搭了下头:“有这么重要吗?这种事没必要昭告天下吧,我和我的同事没那么熟,而且我不想成为别人的消遣。”

  李雾驳道:“那就把我当消遣么。”

  岑矜反唇相讥:“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消遣了。”

  “不是吗,你不是就把我当宠物一样?”李雾露出一些灰心:“可能连宠物都不如,起码宠物还敢给别人看见。”

  不可思议让岑矜双目浓亮了些:“你为什么又要这样?要钻这种无谓的牛角尖?”

  李雾溢出一声自嘲:“你觉得我在钻牛角尖吗,我从来没向身边任何人隐瞒过我跟你的关系,而你呢,我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你把我当你堂堂正正的男朋友了?”

  岑矜只觉他不可理喻:“因为我们两个人所处的社会关系是不一样的,你一个学生能懂什么?你可以无所顾忌就代表我也一定要配合你无所顾忌吗?你能不能稍微体谅一下我的处境?我有哪点对不起你了,搞得我好像犯罪了一样,像是在关系里毫无道德的人,我没有不把你当男友,是你的反应才让这段关系看起来毫不正当。”

  “不还是在意别人怎么看你?”李雾脱口而出。

  岑矜懒得争辩:“是的,没错,我就是在意。”

  李雾眼睛涨上一圈忿忿不平的湿红:“还真是这样啊。说到底就是拿我当消遣么,看我可怜了逗逗我,嫌我烦了就赶我走,我的一切情绪跟想法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你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我没在乎你的感受?上周我拼了命工作安排时间,就为了参加你那个舞会,作为你的女朋友,”岑矜荒唐一笑:“我真是闲着没事干。”

  好心当驴肝肺,岑矜周体发凉,绕过他往客厅走。这种不会有结论的争执让她疲惫透顶。

  李雾毫无放她一马的意思,亦步亦趋追在她身后,口气激烈地告求:“从我们恋爱到现在,我每天都在说喜欢你,你有说过一次喜欢我吗?工作上的事我问多少遍你也不会跟我说一个字,还瞒着我去参加你前夫婚礼,我不配知道还是怎么,除了多了一些亲密接触我们跟之前一年有区别吗?你可以理所当然地进入我的社会关系,却不允许我踏足你的社会关系半步,一点点都不行,你不觉得对我很不公吗?”

  岑矜头痛欲裂,累得几乎无法思考。她停下脚步,肩头僵死几秒,回首冷冰冰地看向他:“好啊,那我退出,行了吧。够公平吗?”

  如闷雷轰顶,李雾也站住:“什么意思。”

  岑矜薄凉地勾了下唇:“就是你听到你理解的意思。我建议你去找那个万椿好了,你们的社会关系非常纯粹,非常匹配,只会围绕着你们无忧无虑的校园,或者你们大学里任何一个女生,都会比跟我在一起更公平,更开心。”

  女人看起来无情又肯定,仿佛已在这一刻做出抉择。

  如被狠捅一刀,李雾心要痛死了,慌疯了,他眼眶红透:“除了你谁也不能让我开心。”

  “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开心吗,”岑矜完完全全被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占满,喋喋不休地冒着一些自己都不可置信的话:“你怎么知道不会呢,你都没试过。为什么非得是我,为什么非要喜欢我,我给不了你要的全部,我没有那个精力去配合你的年轻气盛,还是说去开个全球发布会宣布我们的关系。你还没认识到吗,我们也许根本不合适,这段时间就是个尝试。”

  “我不可能喜欢别人,”李雾目不转睛:“我只爱你。”

  岑矜最受不了他的眼睛,总这样湿漉深情,把她心口灼得生疼。她是个罪人。

  她别开眼:“你别看我了。”

  “才多大啊,”她口气淡了下去,微带不屑:“懂什么爱啊。”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李雾大步上前,捉住她手腕。

  岑矜挣了两下,没有挣开,眼还是虚焦在别处,“因为我不想看你。”

  “为什么。”

  岑矜死抿住唇,没有回答。

  “我不懂?岑矜,我比你懂,”李雾胸腔起伏,咄咄逼人起来:“我敢说喜欢你,你敢说不喜欢我吗?”

  如被击到创口,刺骨痛意骤袭,岑矜手臂激灵般往反方向使力,一下脱开他:“我怎么不敢说。”

  “那你说啊!”他嗓音陡高。

  岑矜被吼得一颤,直直看回去,竭力使自己语调平静:“我不喜欢你。”

  李雾眼里的光急剧晃荡:“我不信。”

  岑矜胸口抽搐,咬了下牙:“要说多少遍你才相信。”

  李雾喉结用力滚了滚,似在强忍:“你不要我了?”

  “你本来就不属于谁。”

  “我属于你。”他是如此笃定。

  “别绑架我,行吗——”岑矜几近崩溃,除了放狠话不知如何是好:“我上班已经很累了,不想回来还是这样,我现在只想休息,当我求你了,求你放过我行吗?”

  少年像间密不透风的牢。她往反方向走,迫切想找个情绪的缓冲口,安放处。

  “姐姐。”他忽然这样唤她,声音低哑。

  岑矜瞳心放大,不自知驻足。

  下一刻,一具温热无助的身体撞上来,拥住她。

  “我也求你,”李雾的鼻尖,嘴唇蹭着她耳后,滚烫的气音似能直接钻入她脑内:“别推开我,别说不喜欢我,别让我去找其他人,我不会再跟你吵架了,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

  岑矜唇在颤嚅,耳廓湿濡。有他的气息,好像也有他的泪,似能将她烫融。

  视线变得迷濛,岑矜缓慢抬手,去找李雾环于自己身前的小臂,触到他手指,想将其扯离。

  李雾不让,反手纠缠住她的,不容阻拦,又极尽温柔。

  岑矜心头激荡,无知无觉攥住其中一根。

  身后人一颤,似被鼓舞,开始亲吻她颈侧。他埋在那里,又吮又舔,细细密密,似焦渴难耐的小兽。

  少年呼吸好沉,越亲越重,啄到她耳垂时,他有如惩戒,狠咬一口。

  岑矜痛出嘤咛,全身彻底软掉,情不自禁地踮脚,昂起脖子去迎合,去承接他的亲吻。

  她反手覆上他侧脸,在少年硬朗的下颌,湿润的发根,火烧一样的耳朵上,发泄似的胡乱搓揉。

  接吻间,李雾箍紧了她,几乎要让她脚底离地。

  岑矜胸线急剧涌动;李雾气息全乱,贴住她,像把要同归于尽的枪,致使她发出一些慌乱的告饶。

  岑矜认命地转了回去,与他动情地拥吻。

  他们难舍难分,像两根濒亡的枯蔓,绵延,缠绕,疯长……

  女人有如冰结已久的玫瑰,终于融解,剥裂,盛放,弥漫出湿漉的馥香。

  ……

  身心一并陷落与充盈时,岑矜缓缓阖上了眼皮。一滴泪顺着她太阳穴滑下,渗入鬓发。

  纯净的灵魂不容侵蚀,她宽解自己,也乞求上苍饶恕,哪怕会下地狱,粉身碎骨。

  她虚抚过他专心的眉眼,轻轻叫他名字:“李雾。”

  “嗯。”少年面容逆光,双眼因极尽忍耐而黑亮无比。

  四目相对,占有亦是沉沦。

  她喜欢这个男孩儿,她想对自己的心从此诚实:“我撒谎了。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女人的告白来得猝不及防,李雾一瞬破功,脸窘得通红。

  岑矜感受到了,笑了出来,双手捧住他可爱的面孔,再次确认:“嗯,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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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