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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48)(1 / 2)





  见过太乾师祖。

  ......

  闻声,众弟子这才恍然知来者。

  十二洲的仙门,除去一个供神君为师祖,师祖常年行走在十二洲的太乙宗,其余的仙门多有几位常年闭关不出,外人难窥其生死命数的师祖坐镇山门。这也是仙门与江湖散修最大的不同之处,一宗一派渊源万载,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宗门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御兽宗弟子向来听说,宗门内有几位太字辈的师祖闭关镇守,非宗门生死存亡,不出关。如今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生生的师祖,也是第一次知道山门内尚且归化的师祖之一,原来是太乾师祖。

  太乾师祖,这个名字对御兽宗弟子并不陌生。

  根据宗门山志里记载,就是这位师祖主持了前所未有的定山为卦,迁山为闸计划,构建出了占地百顷的龙首湖。从而在风穴学上,完成了给龙点睛之笔。龙首湖一成,西洲风水长脉就此生气牵引,此举被十二洲誉为大善之化。

  然而太乾师祖更山点穴已经是好几千年前的古事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还在宗门内不声不响地坐镇。

  一些人随着太乾师祖现身心神大定时,另一些聪明人却已经敏锐地预感到此次攻伐意味幽晦。

  似乎不仅仅只是妖族与仙门相争那么简单。

  女薎祀神,太乾师祖开口,他的声音平和无澜,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御兽宗漫长历史里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本宗感念贵族镇守古海之大义,尊尔为神,对尔等敬重有佳,诚以为盟,不曾僭踏古海寒荒半步。你们缘何屠戮我洲洲民,残食我宗长老,进犯我宗山门?你们是想

  诚以为盟?

  女薎五指早已经恢复干净,浑身上下自发及足,清一色霜雪,唯独双唇猩红,残留刚刚啃噬活人心脏的戾气。她□□的脚尖点在芸鲸颅骨上淤积的雨泊里,脚踝边沿溅起浑浊的水花。

  你们这些卑贱的、丑陋的、腥臭的蛆虫......

  也配与我们为盟?!

  太乾师祖衣衫轻拂,容色不变。

  侧后的长老立时愤然叱喝:师祖面前,区区妖邪,也敢放肆!

  哈哈哈哈!哈!女薎就像发现什么事情格外有趣的顽劣儿童,击掌大笑,笑声掌声,手腕上的银铃叮当响动。她笑指长老。看看你们这些变色虫!遇强如寒蝉,瑟瑟无翅展,得势方嚣狂!......你们这些人啊,不是还总喜欢看什么猴子爬架耍杂,哈!你们看什么耍杂,戏什么火把!滚到水边照一照,哪座山的猴子能比你们耍得更好一手笑话!

  你!

  出声的几位长老顿时气得脸色通红,须眉颤动。

  有长老气急,口不择言地骂道:什么黄毛丫头也敢在这里红口白牙?!今日老夫不为师弟讨回一口公道,誓不为人!

  说话间,他手腕上十二枚金环脱腕飞出,迎风化作三头六翅的异鸟、青黄赤黑的巴蛇、兽身齿火的人面虎......鸟鸣虎啸,十二只威势不凡的驭兽拖曳十二道不同的光彩,转瞬间就奔到芸鲸鲸骨前。

  虎腾鸟扑蛇卷,杀机近前,女薎不退不进,只连击三掌。

  啪!

  芸鲸鲸骨周围,重重雨幕忽然冰冻。

  啪!

  闪电光照雨线,密密麻麻的冰线从空贯落,接连海与天。十二只驭兽的身形定格在半空,身上飚飞出无数道细细的血线。

  啪!

  所有冰线破碎成冰晶,连带着被钉死半空的十二只驭兽一起,炸成十二团红白相间的诡异血花,妖冶盛大。

  敬立在太乾师祖背后的那位长老登时喷出一口血雾,气息骤然萎靡下来,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重新站稳身形,骇然失色。先前吴初失手被杀,还能说是对方出乎意料地偷袭得手,但此次分明他占据先手出击,败得却同样轻而易举。

  仅仅只存在记载中的寒荒国祀神,其实力之强横,手段之诡异,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太乾师祖随意地一挥袖,轻描淡写地将冰尘与血雾抹去。

  他的视线自女薎手腕和脚踝的银铃铛上扫过,似乎通过她这两次出手确认了什么,传说立西极时,逢遇中原烽火,天楔落处比预计南了许多,以至于海水不定,厉风出焉。神君心忧西海的北迁之族,便铸两件祭器,一曰冰夷,一曰鱼息,赐予徙族。看来这就是那两件祭器之一?不知是冰夷还是鱼息?

  你这条蛆虫倒有些见识。

  女薎一歪头,忽然笑了。

  不是刚刚那种嘲讽一切的狂笑,是清脆悦耳的笑声,如果不看她被血染红的嘴唇和手足青紫的鳞片,简直就只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姑娘。

  她的语调忽然变得有些甜蜜,笑起来时脸颊边甚至还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酒窝:是冰夷啦,是神君当初赠给我西海海妖的冰夷铃。我们海妖啊,从初族石夷到杂鱼杂虾,都最最最最喜欢铃铛了!

  所以,神君大人就给我们铸成了铃铛。

  她摇晃手腕,银铃晃动。

  叮当叮当。

  ......叮当叮当。

  精致的银铃挂到参天古木上,被海风吹动,清脆作响。

  西洲洲屿最外最外的一块浮岛,就坐落在茫茫冰海中,岛上无草无虫无飞鸟无走兽,寂静如死。唯一一棵高得几乎可以接连天地的古木,还是一棵死树。死树历经风寒而不倒,只是被冻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白冰壳。

  石夷盘坐在树下,神君坐在他肩上,将银铃挂好后,伸手拨弄了两下。

  叮当叮当。

  石夷学着他的样子,伸出巨大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也拨弄了两下。

  叮当叮当。

  ......西极的天楔位置还是太南了一些。神君仰起头,看铃铛在冰凌树枝上左右摇晃,否则西洲风水贯通,地脉生气不在为海山间断,下潜于洋,纵横北南。若木会在生气贯通的那一刻,死而复生,地火贯穿上下,它的树干会像赤玉一样红,开出的花也会像火一样,唯独叶子,青翠如碧。

  ......若木复生,光华百里,会有百鸟逐光而来,起落在花叶之间,它们会衔来其他地方的种子。种子落到岛上,厉风间歇的时候,就会抽茎发芽,盛开成姹紫嫣红的海,虽然很短暂,却和南方洲陆的春夏没什么两样......

  神君经年游历,娓娓道来时,仿佛已经能够听到百鸟婉转的啼鸣,百花盛开的簌簌。

  那是只能生活在冬寒之地的古海妖族一生都未见过的景色。

  叮当叮当......

  体型庞然,出身雪地却最喜欢花花草草的石夷不会说话,只能安静地听他描绘。它小心翼翼地虚拢了巨掌,将几枚不起眼的铃铛罩在手中。

  好似那是一朵未开的花,一点未发的芽。

  ......想要看若木复生,想要看百花盛开。

  神君得走了。

  走时明明万事缠身,却还是眉眼弯弯,笑颜晏晏,说:以后,西北隅就交给你了。

  石夷点头。

  点头又点头。

  木讷笨拙得可笑,神君笑了笑,转身又止步,沉默稍许后,又轻声交代:如果守不住,就不要守了,记得离开。

  ......那是一切开始的先声,是大地纷争横流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