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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了么?仇薄灯笑,糖葫芦的酸与甜。

  师巫洛抬手,拇指指腹按压在他的唇角:懂了。

  仇薄灯侧眸看他:那你还不尊我为师?

  话是一时兴起说的,当说出口后,仇薄灯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问题,从阿洛诞生起,一切都是他教导的,称一声天道之师完全担得起怎么当初完全就没想到这么一茬?

  正出神间,师巫洛的气息轻轻冷冷,落在耳边:

  师尊。

  第139章 鹤城

  轻轻淡淡的话音落下, 仇薄灯耳膜掠过细细的电流,蹿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酥。破天荒的, 他脸上泛起了热意,晕出些许浅红。后知后觉地,他发现自己似乎搬了块砸石头的脚,挖了个自跳的坑。

  师巫洛睫毛低垂,淡影清疏,沉静高洁。

  师尊。

  他又低低喊了一声。

  本来格外敬重的称呼在旖旎亲昵间念出,简单又恭敬的两字, 就透出种禁忌的意味。在他清冷的气息中,仇薄灯连耳根带脊骨,都在一起轻轻战栗,说不出的沙痒。

  这人太听话也不是什么好事

  仇薄灯一边乱七八糟地想, 一边却克制不住面上的桃荚色。

  正想着,就见师巫洛似乎想喊第三次, 急忙伸手制止他。

  食指刚按上师巫洛的唇,就见月光下,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掠过一丝罕见的笑意, 轻轻浅浅, 好似太古的冰川消融, 折射日光。

  一点埃尘也不染。

  笑了。

  念头一掠过。

  紧接着, 才是:这人故意的。

  仇薄灯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无言多一些, 只是觉得刚刚吃的糖葫芦用的冰糖与山楂是不是后劲太足了些, 酸涩与甘甜久久不散。

  终于, 他自己也笑了起来,笑得眼尾微湿, 眼眸却是同样明亮。

  学坏了?嗯?仇薄灯拿额头去抵师巫洛,尾音上扬地问。

  师巫洛不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双臂环过他的脊背,两人一起滚下不大的黑石,倒在雪中。仇薄灯的红衣与他的血衣重叠在一起,在白茫茫的皎洁里,铺成一地的双红喜。师巫洛翻了个身,一手按在雪中,半撑起身。

  十指相交相扣,夔龙镯相碰撞。

  细雪在他们的发上碾磨,红衣铺展成床,血衣褶皱成毯。傍水的古林环绕成川,高天的白月垂照成庐,孤崖的红梅飘落成彩。

  你这是什么?你这是

  仇薄灯唇中咬了一缕汗湿的头发,断断续续的说。

  以下犯上。

  师巫洛轻轻笑了下。

  他苍白清瘦脸颊沾上一片寒梅红,在月下氲氤成冷戾又妖冶的刀客。原本清冷如玉的声音带了一丝丝轻哑,克制而又莫名蛊惑。仇薄灯本要别过头去,却被那一线红给吸引了注意,探身去触碰他的颧骨。

  脸颊相近时,师巫洛指节分明的手扣住他脖颈,一翻身,成了个货真价实的以下犯上。

  唔。

  仇薄灯闷哼一声,右手按进雪里,差点歪身倒下时被师巫洛扶住。

  黑石白水,垂枝梅。

  师巫洛的发散在血衣上,发间沾花。也许是月色太美,也许是梅花清贵,他身上的冷冽都退去,成了年轻的红尘恋人。月光流过他劲瘦却不算单薄的胸膛,生前的伤痕都消失了,只剩下线条流利有力的肌肉。

  以下犯上的话,您教我么?他顿了顿,又低低喊,师尊。

  是真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仇薄灯勉强端起为人师表的模范,斥责他:胡闹。

  可阿洛在看他。

  这一地的雪光与月色,都变成了银灰的眸光。

  轻点。

  仇薄灯别过脸,按住师巫洛的肩膀,指引他扶住自己。

  一片积雪从洒金梅的花瓣滑落,簌簌坠下。一片嫣红的梅花从黑发间坠落,落到少年精致的锁骨上。年轻的男子与少年在雪与花下拥抱,胡闹,他们忘掉了死死生生的千万年与情定又别离的十二年,也忘掉了天上人间的恩恩怨怨。

  至少在天亮以前,他们还有很长时间。

  厮杀也好,权衡也好。

  且到明天再说吧。

  次日,积雪满天山。

  昨夜入更后,梅城没有什么变故,陆净和不渡和尚也就稍稍放心了些,没有再去找仇薄灯和师巫洛反正有仇薄灯在,师巫洛就算真失控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至于天道坠魔的消息既然传出去了,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解决。

  那就只能先琢磨一下娄江的事。

  天池山的院落中,仇薄灯和师巫洛还没回来,不过传了讯说,去看梅城的风水变化,为定星表做最后的核算。

  接到这个消息,陆净和不渡和尚一面彻底放了心,一面却也就头疼起来了仇薄灯这边事情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偏偏山海阁在运输定星表的材料上出了岔子。

  危山长留山

  陆净一边核对《西洲堪舆图》,一边口中喃喃道。他拿了张宣纸,正在写写画画,根据左月生那边传来的新消息,试图分析出一条娄江出事的地点。

  积石川

  这些年,娄江的名气却大不如从前,在江湖中泯然众人,成为一掠而过的流星。

  但事实上,娄江的修为进展极快,一柄三尺青锋剑意隐约已经达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只是他的选择和父亲一样,心甘情愿成为山海阁暗中的护卫和影子,有意从世人的视线中消沉下去。

  欸,陆净忽然停下笔,问不渡和尚,娄妈子怎么会选这一条路线?积石川瘴气比其他地方厚重许多,不好走啊。

  不渡和尚探过头来看了一眼,道:他应该不是要走积石川,而是打算从琉璃海的中间横穿过去。走琉璃海比走乐游山要更稳妥一些,乐游山之前出了两三起招魔事件。他若一个人,倒也无妨,但运送的是星表的材料,能避就避嗯

  话说到这里,不渡和尚忽然停了一下,猛然抬头看陆净。

  乐游山的招魔引是你负责处理的,我当时不是说过,觉得这两次招魔,有些弱吗?

  那是因为本公子实力强劲,智勇双全,所以他们土崩瓦解。陆净下意识地为自己正名了两句,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渡和尚的意思,你是说

  乐游山的招魔引事件是特地为娄江设的。不渡和尚神色凝重,为的就是让他率领山海阁的飞舟取道琉璃海!

  陆净的毛笔悬在空中,片刻,他突然丢下毛笔,就翻出聆神牌。

  你做什么?不渡和尚问。

  我给我哥传个消息,陆净道,我三哥前天给仇大少爷送完琼镜后,就起程回药谷去了他走的也是琉璃海那条路。

  正说话间,叶仓匆匆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