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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6)(2 / 2)


  他慌乱地退到长辈背后:无凭无据,你们想在这时候再得罪太虞氏,得罪空桑吗?

  随同族长次子而来的太虞元老面沉如水,原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得意尽数消失自左梁诗死后,一贯精于权衡的山海阁隐约已经起了不少变化。

  何须凭据?!卿淮渔冷笑,区区太虞,我山海阁,有什么得罪不起?!

  墨刀出鞘。

  君长唯艰难地转回头,把视线重新移向天空。

  符文与古咒流云般环绕金乌,符文向外放出刺目金光,古咒向内一圈接一圈收紧。背负沉重太阳的金乌双翅被破收拢,如被缚之鸟,一点一点地被牵引着,缓缓地偏离跪倒。血从它漆黑的华羽上涌出,向下滴落,落进沧溟海面,海面瞬间白茫茫一片。

  在仇薄灯抵达金乌身前时,一道深蓝近黑的影子毫无预兆地冲出金光,携裹凌厉的风。

  太一剑横。仇薄灯向后退出数丈。

  一身华羽光泽如金属的月母悬浮在半空,她的双翅上残留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美艳的脸庞大半被细羽覆盖。刚刚仇薄灯引万剑作一剑的攻击最后被她用真身挡了下来。古神的真身本来就坚如天兵。

  她活下后,没有去协助怀宁君,也没有去拦截怀宁君,而是隐匿在金乌附近,等待仇薄灯自投罗网。

  您来啦?

  金属般的羽翼在背后微敛,月母悬浮空中,细羽爬上她的脸庞,在可怖中透出属于妖物的诡艳。

  不等仇薄灯回答,她像暴怒的雌鸟般粗砺地嘶吼,自问自答。

  您当然会来!您怎么可能不来!

  她身形紧随一晃,直接出现在仇薄灯面前,长杖斜劈。

  您要护苍生啊!哪里事关苍生,您就会去哪里!

  多伟大啊!至圣至贤!

  银杖与太一碰撞,短短一息,迸溅出数十道暗红的火星。火星烙进仇薄灯漆黑的瞳孔。

  好!护苍生!苍生是什么?!我们又算什么!

  金铁相撞。

  月母的脸庞被刻骨的怨恨和昔年的崇拜所扭曲那些恩怨爱恨交织万年,最后爆发成滔天怒火。她背后的双翼陡然展开,千万铁羽化箭,四面八方,将仇薄灯笼罩其中,将他钉死原地。

  我们到底算什么啊!

  她五指急张,弯曲成爪,抓向仇薄灯。

  您说啊!

  四面八方皆是翎羽,仇薄灯避无可避。

  一线边沿浸墨的绯红自下而上掠过。

  月母的身形原地炸开,散成一团幽蓝的烟雾,尔后踉跄地出现在百里之外。她目光掠过那把绯刀,一边咳嗽一边笑:是他杀了经女啊好好!我们来日再见

  她注视着师巫洛挥出的第二道刀影,瞳孔中流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您总得给我、给我们一个答案!

  绯刀如弦。

  月母的身影碎成千万光点,空中犹自残余她尖锐的怨毒的笑声。而在月母退开的瞬间,仇薄灯已经面无表情地冲破禁锢金乌的光芒。

  他旋身而起,太一剑斩牧天索。

  断!

  第78章 不朽不枯

  空桑。

  扶桑神木上洁白的流云忽然转阴, 黑沉的云层中日齿与月槽上不断迸溅出火光。令人不安的隆隆雷声中,亮紫枝形闪电游龙般穿梭。一根接一根的熔金天索紧紧绷起。電火照得所有人的脸庞青白苍紫。

  这是怎么回事?

  侧立在太虞族长身旁的北葛族长神色一变。

  太虞族长眉头一跳, 抢步上前,伸手探向清洲天柱的表面。就在他手掌刚刚按到柱表的天筹时,柱身隐隐呈现出亮橙赤红的光泽。所有正在念诵天诀的纪官齐齐喷出一大口血,古步骤然一断。

  继续!继续!

  太虞族长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柱中,面目狰狞地扭头朝纪官们吼。

  谁敢停,谁就是空桑的叛徒!

  狂风卷着一团团電球,如落果般从扶桑神木上滚落, 大大小小的雷电光球从百氏弟子身边滚过。九重石台发出不详的轰鸣,牧天弟子在各自族长声色俱厉的喝令中,战栗着维持阵法运转。

  气息萎靡的纪官重振旗鼓,艰难地重新列队。

  一步刚出。

  咔嚓!

  一根金锁高高弹向天空。

  天索!天索!!天索断了!一名牧天弟子大喊, 牧天索断了!!!

  太虞族长猛地回头,就在他回头的刹那, 手下的白石表柱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比天索崩断更令人惊骇欲死的爆裂声从柱身中传出。九重石台跟着一起颤动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哭喊了一声表柱要倒了!, 牧天弟子向四面八方亡命奔逃。

  哭嚎声里, 一根根牧天索接二连三地崩断。

  地崩山摧。

  屹立千万年的白石表柱轰然崩塌, 一道赤火自石基中冲天而起。

  光照千万里。

  东北隅。

  一僧一道静立在凶犁土丘上, 远眺空桑方向赤红升天。僧人容貌平平,道人形容枯槁, 二人无话, 唯有残存血腥味的风鼓荡他们的衣袖。光柱足足存续一刻钟, 一刻钟后才渐渐散去。

  阿弥陀佛,僧人双手合十, 善哉善哉。

  别善哉了,善不了。老道背负拂尘,烛照八方,十二洲、三十六岛都知道他回来了。麻烦大了。

  僧人摇首:一切有为法,当作如是观。

  如是观?老道讥笑,不周山摧昆仑沉,你们佛宗如是观。太一护棺走扶风,你们佛宗如是观。三十六岛与洲决,你们佛宗如是观。太乙宗九淖伐空桑,你们佛宗如是观。怎么?这回还打算再来一次如是观?

  僧人默然不语。

  观观观,枯木尽成棺!老道大笑,佛陀何相?何以相众生!无尘老禅,你比你弟子还不如!

  笑声里,老道迈出一步,一步出东北隅隈,拂尘一分分开左右瘴雾,径自步入大荒。

  佛陀无相,以观众生。众生无相,相以万形。

  无尘禅师低首,垂目看凶犁土丘。

  丘中有一小村庄,庄中人往人来,皆是经女与月母二族的族人。不论老□□女,所有人皆面目青白,双眼全黑,皆成行僵相,竟是早已死去千万年。然,行僵躬耕而作,煮菜成肴,鸡犬相闻,一如生人。在据说是太古巨人被斩首所化的凶犁土丘向海外一面,不知是谁将土丘生生削平成碑,横凌竖厉地劈了八个字:

  何为尔求

  何为尔囚

  无署名,无年岁。

  恩怨难清,冤仇难解啊。

  无尘禅师念了声佛。

  他盘膝而坐,开始吟经唱咒,超度这些被强行拘留人世千万年的形骸朽肉。紫金色的光从他身上发出,笼罩凶犁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