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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5)(2 / 2)


  古巷很长,墙却不怎么高,灰墙缝隙生了些青苔,阳光斜照,把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叠在一起,一半投在地上一半投在墙上。师巫洛侧头,看见影随人走,走过苔痕斑驳的灰墙,仿佛一起走过雨水滴落,新苔初生旧苔默默的岁月。

  就一直这么走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仇薄灯停下脚步。

  怎么了?师巫洛低声问。

  仇薄灯没什么表情地转头:左月生住哪?

  左月生一手揪起衣领扇风,一手拧了个唢呐,气势汹汹地踹开门。

  酒气扑面而来。

  呼呼呼

  陆净抱着个坛子,滚倒在地上,一边流哈喇子一边打鼾,睡得跟翩翩公子没有半点瓜葛,白瞎了他那张还算不错的脸。

  左月生拐到旁边的桌上,瞄了眼。

  最好的雪宣纸皱得跟抹布一样,顶级的博山石砚墨迹干涸,一等的紫毫笔炸得跟松鼠尾巴似的然而纸上比之昨夜,只增加了十一个字,还他娘的是:第六折腕锁对镯情定今生。

  陆、十、一、你好样的!

  左月生都被气笑了!

  昨儿,陆净在红阑街胡同里,信誓旦旦说,自己能奋笔疾书写它个三四折《回梦令》。结果,一回到山海阁安排的无射轩后,这家伙咬了没半柱香笔头,就开始作妖了一会儿说,这凳子太低,坐着不够舒服影响他发挥;一会儿说,这纸笔太次,阻碍他的文思;一会儿说,要来点好酒,古来诗人独酌出名篇

  看在文坊校雠部的师姐们,对他带去付刻的前几折《回梦令》赞不绝口的份上,左月生捏着鼻子,信了他的鬼话。

  又是换桌换椅,又是好酒好肉,最后想要监工还被赶了出来。

  理由是:你的呼吸,影响了我的思绪。

  我没写出来我是狗好么!什么第六折,你是在看不起谁啊?起码三折好吗?!我再拖,我就不是人!信我信我,快走吧快走吧回忆了一下昨夜陆净的信誓旦旦,左月生差点一榔头敲死这家伙。

  呼

  陆净抱着酒坛子,翻了个身,滚到左月生脚下。

  左月生深吸一口气,先往自己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随后提起唢呐,凑到陆净脑袋边,鼓起两腮

  呜哩哇啦

  陆净一个鲤鱼打挺。

  你他大爷的,大清早的上坟啊?!

  陆净奋力堵住耳朵,饶是如此也压根阻挡不了那销魂的声音,满脑袋横冲直撞。

  停!停!停

  左月生不理睬他,腮帮子一鼓一鼓,吹得越发起劲,滴哩哩地,还哩出节奏了。

  都不用醒酒汤也不用泼冷水,宿醉一夜的陆净直接被他吹了个前所未有的清醒,一咕噜爬起来,五官狰狞地冲上来抢他的唢呐。

  左月生早有防备,一边颠颠地吹,一边绕着桌跑,唢呐声跟着一上一下,比魔音灌脑还魔音灌脑要是佛宗的大悲咒有这种洗脑能力,何愁渡不了天下苍生!

  左胖

  陆净追了三四圈,脑浆都要被他吹飞了,纵身一扑,抱住他大腿,猛虎咆哮。

  饶命!小的错了!!

  左月生不要脸多年,第一次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惊得唢呐都掉了:操!陆十一,你学得有够快的啊!这不要脸的本事,有我三成水准了。

  陆净眼疾手快,一把将唢呐抢走,麻溜地放开他:你没听仇大少爷说过的那词吗叫、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待你个鬼。左月生对天翻了个白眼,你就是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陆净瞥见外边院子里有不少侍女驻足看热闹,急忙站起身,一个箭步过去,砰一声把门结结实实地关上:我操,死胖子,你故意的?带这么多人围观?

  不然怎么叫对症下药呢?左月生凉飕飕地讥讽,亏你还是药谷谷主的儿子,连这个都不懂?

  生死人肉白骨的,是我爹又不是我。陆净转身,瞥见左月生皮笑肉不笑地捏着他那一张宣纸,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我真的可以解释

  出乎意料,左月生竟然没有暴跳如雷,反而真的露出了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切笑容。

  亲切得陆净扭头就跑。

  左月生一胳膊横过他的脖颈,把人死死勒住。

  大爷饶命!陆净奋力挣扎,有话好好说!

  左月生凭借自己横圆竖阔的吨位,把人摁回桌子前坐下:有两件事,一件是小好事,一件是大好事,你想先听哪一件?

  陆净战战兢兢,总觉得两件都不像好事:先、先听小的吧

  好事就是,你的《回梦令》已经送到文坊了,左月生也不卖关子,诸位文坊话本部师姐师姐对你赞赏有加,一致觉得你文采卓然,定是不世出的才子,隐匿姓名,来造福她们闲暇生活的

  哎呀,区区世俗声名而已,声名而已!

  陆净眉飞色舞,就差摸出把折扇。

  见到他这么得意洋洋,左月生一脸你这么高兴,那我可就放心了的表情,以兄弟间最大的热情,用力拍他的肩膀:不出三日,你就要名扬烛南了!恭喜恭喜!陆公子,陆大文豪!

  虚名而已!虚名而已!陆净连连抱拳。

  哎呀,这你可就不用这么谦虚了,左月生神色一肃,上一个能够得到山海阁文坊话本部师姐师妹们一致好评的,距离现在多少年,你知道吗?

  嗯陆净想了想,谦虚一点,一百年?

  不!左月生猛摇头。

  两百?

  少了!

  左月生伸出一只手,五百年!整整五百年!

  这、这不可能吧?陆净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去了,还要故作镇定,一定是文坊师姐们厚爱。

  那你知道这人是谁吗?左月生笑容满面。

  谁?

  沈商轻,沈先生。

  陆净一愣,这名字怎么怪耳熟的仿佛在哪里听过但陆公子游手好闲,平素里最常去的就是茶楼酒馆销金窟,能被他记住的名字,似乎好像好像都不是什么

  哎呀,是不是觉得有点耳熟,左月生贴心地解释,耳熟就对了!就是那个化名无情思写了《十二风花传》的家伙。犹记得当年,第四折传唱遍十二洲后,这人假托重病,把第五折一直拖啊一直拖

  陆净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好像想起了这个流传甚广的笑谈是什么了

  左月生把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笑眯眯地继续往下说:后来呢?后面就是,广为人知的北玄城沈商轻假病不作文,风花谷莫绫羽提剑强捉人。

  陆净的手微微颤抖。

  是的了,他彻彻底底记起来,怎么会记得沈商轻这个名字了!

  风华谷清一色女子,性情两极分化严重,温柔的好似秋水,狂躁的好似烈火。不幸的是,这莫绫羽莫长老就是烈火的那一挂,一点就炸迟迟看不到《十二风花传》的主人公遇险后是死是活,莫长老破关而出,先是到鬼谷,花三十万两黄金算了一卦,把无情思的位置给算了过来,然后横跨三大洲杀到北玄城,一脚踹开沈商羽家门